朝鮮在歷史上曾被稱為隱士王國，經(jīng)過這么多年，應該是已經(jīng)摘帽了的。但要說完全如此，卻也未必。對于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通稱朝鮮），外界所知不多，它給人的感覺似乎總是籠罩在一層迷霧之中，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航行：朝鮮人士胸前別像章
我們搭乘朝鮮高麗航空公司的航班赴平壤。在平壤和北京之間，每周有兩個定期航班。中國東方航空公司也曾經(jīng)有航班，后因旅客少而停飛了。沒有為旅客提供登機橋，據(jù)說這是航空公司為了節(jié)省開支的緣故。
飛機是老式的蘇制伊爾62型，登機后發(fā)現(xiàn)飛機在“出汗”，機艙內有水滴下來，朝鮮空姐正在用干毛巾擦去水滴。航班坐得很滿，現(xiàn)在在朝鮮工作的國際機構工作人員和駐朝外國使館的外交人員多半是由北京進出朝鮮。
機上還有一些韓國人士，看來南北之間因無“三通”，也只能“曲航”，經(jīng)由北京前往朝鮮。他們與回國的朝鮮乘客很好分別。朝鮮人士人人胸前別一枚金日成像章，基本上無例外。無像章而又說朝語（韓語）的就多半是韓國人士了。
飛機上提供中英文《朝鮮》畫報，中文《今日朝鮮》和英文《平壤時報》等。出人意料的是，機上提供的午餐相當豐盛，幾乎讓人感覺是雙份。
貨幣：商品一律用歐元標價
我們抵達并入住平壤市中心的高麗飯店。這是朝鮮的一家“涉外賓館”，專門接待外賓，由兩座高聳的“雙塔”組成。入住的客人似乎不多，因為使用電梯的和用餐的人都不多見。大致同時住在飯店內的有一個歐洲議會代表團。后來看電視，該代表團到了韓國，舉行記者會，又提朝鮮“崩潰”論，不知他們是如何得出這一印象的，也許就是先入為主之故吧。因為此種印象與我們獲得的感覺不同。
賓館內有一家商店，其中頗多中國生產(chǎn)的商品，包括不少食品。有意思的是商品一律用歐元標價，但也可以用美元和人民幣支付。據(jù)朝方接待人員介紹，之所以不用美元而用歐元標價，意在表明恨美國。眾所周知朝美關系不佳，相比之下朝鮮跟歐洲國家的關系要緩和得多。既然如此，在這里就更不會用日元標價了，但是否接受日幣，卻忘記了詢問。
讓人頗有挫折感的是，在賓館內換不到朝幣。后來手持朝幣，到街上的店鋪去購買郵票，也被拒絕使用。雖然是在發(fā)行這種貨幣的國家，外國人也只能用硬通貨。
通信：很少用EMAIL和手機
隨著時間的推移，國際互聯(lián)網(wǎng)和EMAIL的使用日益廣泛和頻繁。在世界各地旅行，不管走到哪里，到了一個地方，我總是要找一個能上網(wǎng)的地方，看看自己的電子郵箱里有沒有新的信件，有沒有事情需要馬上處理。這已經(jīng)成了一種習慣和工作、生活的方式。朝鮮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國家，與別處不同，這原先就有所了解。
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我向朝方翻譯提出了我的愿望，他帶我到二樓一個有賓館工作人員的地方。通過翻譯，我被告知無法上INTERNET進入我的雅虎郵箱，而只能用OUTLOOK寫好信件后發(fā)出，中文軟件是裝了的，可以用中文寫信并發(fā)出。但是這樣的話有兩個問題，一是我寫了些什么他們可以了如指掌，毫無隱私可言。更大的問題是我需要知道我的郵箱里有沒有新的信件、有沒有新的事情需要處理。一位女士帶著歉意地告訴我，像我這樣來詢問、要求使用EMAIL的客人為數(shù)不少，但沒有辦法。
在朝鮮國內，是禁止用手機的，據(jù)參贊介紹，使館工作人員可以申請手機，但初裝費和話費都相當貴，顯然也是不鼓勵外交人員使用手機。
羊角島：47層旋轉餐廳俯瞰平壤
朝方安排的訪問日程中本來沒有羊角島。應我們的要求，朝方接待人員帶我們去羊角島。因專門安排的車子已離去，又無手機聯(lián)系不上，只能坐出租車前往。出發(fā)前曾聽到過一種說法，說朝鮮沒有出租車，但看來那是“老皇歷”了。
羊角島位于貫穿平壤市區(qū)的大同江中，因狀似羊角而得名。羊角島飯店據(jù)說建成于1990年。我們直上47層樓頂層的旋轉餐廳，俯瞰平壤市容，可望見主體思想塔、未完工的爛尾工程柳京飯店、我們下榻的高麗飯店等�；鹆Πl(fā)電廠的煙囪在冒煙，顯然是在發(fā)電。江中泊著幾艘小船。來此地前剛下了一場大雨，雨過之后，天上出現(xiàn)了一道美麗的彩虹。朝鮮朋友連說實屬難得，開玩笑說是“借了中國客人的光”。
從羊角島回來，正值下班時間，看到乘公交車的人們排成長隊，秩序井然。
平壤街頭：晚上紅綠燈一律關閉
今年10月10日是朝鮮勞動黨建黨六十周年紀念日。因是大慶，社會各方面都在為迎接這個日子作準備。到朝鮮社會科學院去，看見門口立著一塊倒計時牌，提醒人們：“離建黨六十周年還有89天”。
到平壤的街上去溜達，很多商店都用的是茶色玻璃，經(jīng)常還用窗簾拉起來，即使在營業(yè)時間也是如此。門往往很小，有時候甚至找不到門在哪兒。這樣經(jīng)商，讓人覺得不好理解，想來多半是因為經(jīng)營狀況的好壞跟人們的收入無關。
平壤的晚上，除了極個別的例外，路燈都不亮。高麗飯店前的那條大街的個別路段是少有的例外，想來是因為此為涉外賓館，多有外賓下榻的緣故。街頭的紅綠燈也一律都不亮，每個街心站立一名交通警，多為女警，而且顯然經(jīng)過選拔，大多長相靚麗，為平壤一景。她們身著上白下藍的制服，動作熟練地指揮著往來車輛，實際上車輛頗為稀少。由平壤開車去南部，一路上要經(jīng)過好幾個隧道，也一律都不亮燈，可見電力供應在朝鮮依然是一個問題。
萬景臺：缺少瀝青路面不平整
外賓來訪，朝方少不了要安排到萬景臺參觀金日成主席的出生地。從平壤開車前往萬景臺，很多地方路面不平整，也常揚起灰塵，看來有相當一段時間沒有進行路面保養(yǎng)和維護了。從平壤市區(qū)到萬景臺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說了。
兩天后由平壤開車去朝鮮最南端、靠近非軍事區(qū)的城市開城，顯然這是一條很重要的公路，情形大致也是如此。后來聽說，朝鮮缺少瀝青，以瀝青為贈送物資是會受歡迎的。
在這個國家，處處可以碰到帶有政治色彩的事物。朝鮮頗為奇特的一點是以“主體”紀年。1994年金日成主席逝世三年后，正式悼念活動結束，朝鮮同時決定實行主體歷，即以金日成出生的1912年為主體元年，按此，2005年為主體94年。金日成的生日為4月15日，在朝鮮被稱為“最偉大的國家節(jié)日”，定為“太陽日”。
平壤的另一個特點是紀念碑、紀念塔眾多。稍稍舉例就有主體思想塔、紀念金日成主席的永生塔、安放金日成主席遺體的錦繡山紀念宮、祖國統(tǒng)一三大憲章紀念塔、紀念中國人民志愿軍參戰(zhàn)的中朝友誼塔，等等。
三大憲章紀念塔建于由南往北快要進入平壤市區(qū)處，落成于2001年8月。塔高30米，塔身為兩手擎起“三大憲章”（祖國統(tǒng)一三項原則、建立高麗民主聯(lián)邦共和國方案、全民族大團結十大綱領）的兩名年輕婦女。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寓意為南北朝鮮本來就是單一民族。有意思的是塔室內陳列著來自不少國家大多不為人知的組織或人士所送的紀念石板，意在表明世界各國、各種組織都支持朝鮮半島統(tǒng)一。
統(tǒng)一大市場：看到普通人真實生活
在我們的多次要求下，朝方終于同意了帶我們去統(tǒng)一大市場看看。這是整個訪問過程中最令人感到興奮的一處地方。這是一個真正的自由市場，是我們所到過的各個地方中人氣最旺的。只見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叫賣之聲不斷。舉凡你能想到的日用物品、生活必需品、各種小商品，應有盡有，包括大米、蔬菜、水產(chǎn)品，等等。在這里朝幣就通行了，1美元可換得2600朝幣。買賣可以自由地討價還價。米花糖似的一包食品，要價1300朝元，我還價1000元，最后以1200朝元成交。一片魷魚干550朝元。我想用200朝元紙幣換一些朝鮮硬幣留紀念，但對方搖搖頭，示意沒有，這多半是由于大票面紙幣的發(fā)行，硬幣的面值已經(jīng)太小了，以至于市場上難以見到，幾乎快要退出流通了。
在這個統(tǒng)一大市場，我們看到了朝鮮普通的人們的真實生活。這也是活生生的、真正的變化。畢竟，人總是要追求更美好的生活的。這，也很可能是未來市場經(jīng)濟的萌芽。這種供需都極為旺盛的景象，使人深信它還將擴展，還將深化，恐怕是擋也擋不住的。朝鮮社會進一步的變化將是不可避免的，所不確定的只是快慢、大小、深淺的程度而已。
作者：上海國際問題研究所亞太研究室主任、研究員任曉
責任編輯 原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