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在朝鮮和愛車吉斯150。

楊光近年照

“四萬公里紅旗車”獎牌

　　上周四我們說到重慶老兵楊光19歲參加中國遠征軍奔赴印度，運用美軍教會的駕駛技術(shù)開著美式卡車，在中印公路上冒著日軍的轟炸轉(zhuǎn)運物資。今天，我們來說說六年后，在朝鮮戰(zhàn)場上，他又憑著當年美軍教會的一手開車絕活，開著蘇制卡車冒著美軍的轟炸轉(zhuǎn)運物資和傷病員。

　　赴朝

　　1946年，在張家口傅作義部隊汽車一團任副排長的楊光，為逃避內(nèi)戰(zhàn)，申請退伍回到重慶。1950年，《重慶日報》刊登了一則東北軍政委員會和公路總局招聘司機的廣告，楊光一報名就考取了。

　　志愿軍1950年10月19日赴朝參戰(zhàn)，12月楊光隨志愿軍后勤部隊開進朝鮮，“我開車為前線運送武器彈藥、糧食、蔬菜、香煙、醫(yī)藥、血漿，并為后方轉(zhuǎn)運傷病員和營級以上干部的尸首回丹東。”

　　楊光老人2010年在重慶科教頻道拍攝的一段名叫《榮譽車牌》的視頻中證實，他們?nèi)ブ?，志愿軍后勤運輸基本靠騾馬。楊光他們這批開著蘇式吉斯卡車的“老”司機一去，騾馬隊就回國了。楊光回憶道：“美國飛機多得很，他們看到目標就打你，所以我們把一個山挖開，上面用樹來偽裝。我們白天睡覺，晚上出車。美國飛機丟照明彈，亮得跟白天一樣，我們就跑，路上的灰塵一起來，他們就看不到你了。但膽子小了，就死得不少，因為你要是嚇到了，把車子一停，他照明彈一看到你，就用火箭炮、燃燒彈打你?！?/p>

　　膽大有時也躲不過。美軍飛機有一次發(fā)射的火箭炮擊中他的車，“我身體多處受傷，牙齒也被打掉一顆，胃出血，送往后方沈陽軍區(qū)醫(yī)院救治，傷愈后我又返回朝鮮戰(zhàn)場。”部隊長期住宿山洞和掩體，非常潮濕，他患上了嚴重的風濕關(guān)節(jié)炎，長期下肢失去知覺，雙腿踩油門和離合都很吃力，1954年，楊光因病復(fù)員回渝。

　　他帶回一堆獎?wù)潞酮劆?，榮獲“萬公里紅旗車”光榮稱號三次，“四萬公里紅旗車”獎牌一次，他說：“毛主席(實為周恩來)也講過，抗美援朝，千條萬條，運輸?shù)谝粭l。這個獎牌可以掛在車上，是中國人民志愿軍后勤司令部、政治部頒發(fā)的，我們只有37個司機得到過這個獎牌”。

　　日記

　　楊光有一摞用橡筋捆著的老日記本，藏在一個柜子里，和兒女們送給他的好酒擱在一起。幺兒楊小波開玩笑說：“他不準我們碰這些本子，可能怕我們偷他的酒喝”。

　　楊光的日記可分為填寫式的行車日記和抒寫式的私人日記兩大類。他參軍后入朝初就不間斷地寫日記，1951年 4月五次戰(zhàn)役前從中國安東(今丹東)運物資到朝鮮平康(后來重慶籍烈士邱少云紀念碑所在地)，日記和所有行李被竊失。他在朝四年，現(xiàn)在遺留兩本行車日記和三本私人日記。兩本行車日記時跨1952年3月17日到1954年5月30日，三本私人日記總約20多萬字，時跨1952年到1954年，其中1952年只寫了5天，1953、1954年齊全。朝鮮戰(zhàn)爭1953年7月27日晚10時起停戰(zhàn)，楊光1954年6月在朝鮮接到轉(zhuǎn)業(yè)通知。

　　行車日記中有一本是紅漆布面精裝“中國人民志愿軍后方勤務(wù)司令部隨車記錄簿”?！八緳C守則”里“遵守中朝聯(lián)軍司令部頒發(fā)之交通規(guī)則，主動團結(jié)中朝人民及兄弟部隊，并主動援助中途受難車輛”、“遵守防空紀律，不逞個人英雄，細心偽裝、聞警號閉燈”、“為傷病員服務(wù)”等語，帶有濃烈的戰(zhàn)時氣息。

　　1953年5月8日下午6時半，楊光出車，“天剛黑敵機則大批出動騷擾，照明彈四處張掛，尤其在我們的行走的正前方最多，恍得眼晴都開花又不能不摸。在興水瑞興的山崗上照明彈光線更亮。”

　　5月16日周6是個晴天，楊光寫道：“今晚飛機特多，在新幕時幾乎又被炸，炸彈皮嗖嗖之音均掠氣而過，炸藥味逼得我呼吸困難，灰塵之大，真是伸手不見五指，附近車輛人員均停下或臥倒，我仍往回開，油料員口赫得變色。真是?！?/p>

　　甜蜜

　　86歲的楊光老伴蘇公賢女士回憶起1954年轉(zhuǎn)業(yè)軍人楊光追她的情景，仍充滿甜蜜。蘇公賢年輕時長得很像中國第一部室內(nèi)電視連續(xù)劇《渴望》里面的演員黃梅瑩，在電業(yè)局業(yè)余文工團能歌善舞?！八敃r很帥，原來別人給他介紹過很多女娃兒，他都不干，經(jīng)一個同事介紹后，我們約會，在附二院對面一排火鍋館吃火鍋，他對我殷勤得不得了，盡給我挑菜，吃完了就去國泰電影院看電影。”

　　楊光當時被分配到重慶中勝汽車公司(現(xiàn)重慶公交四總站)任駕駛員，跑海棠溪到南泉?！八刻於冀o我打好幾次電話，約我去看電影或跳舞。單位上的同事都說，你這個男娃兒怕是要把你追到起喲。我們單位里面也有人在追我，當時是工人階級領(lǐng)導(dǎo)一切，他又是技術(shù)工人，我感覺不錯。后來他說他到過印度，說是遠征軍”。

　　結(jié)婚后，家里在小什字附近的筷子街、望龍門、兩路口山城電影院后面都住過，最后定居大溪溝，三女一兒就在這些地名之中陸續(xù)出生長大，“他一直在跑車，也管不到家里面，都是我一個人在管家，他也說過很對不起我。其實他這一輩子比我還辛苦，又打過仗又受過傷。我們家里，兒子小波曾經(jīng)當兵三年，我們?nèi)膬鹤右苍诶ッ鳟斶^兵，稱得上是軍人世家，這都是楊光開了一個好頭”。